如梦令

#撒何撒无差

#3900+预警

#祝各位新年快乐

 

 

 

“我的天空里没有太阳，总是黑夜，但并不暗，因为有东西代替了太阳。虽然没有太阳那么明亮，但对我来说已经足够。”     －－引

 

 

 

1.

自从炅先生来到南国并投奔到太子门下，撒太子身边出现了很多劝告他的人。无非是些“他来自木兰却不知是木兰何地，你且须防范着些”“他或是木兰国的间谍，不可尽信之”，每当听到这些言辞，撒太子总是抬头望天，令那些人倍感焦急。因为这个坏毛病，他也被父皇谴责过，这时他总是低头弓腰一脸受教，但真真切切听进几分就无人得知了。

 

  其实，精明如他又怎么会不知道，炅先生是个谜。无论是他的身世还是来南国的动机，或是别的什么，就像被一团雾笼罩着，让人无法看清里面的真相。有一次他半开玩笑的问道，先生究竟来自何方，又心属何方？炅先生也只是微微一笑，躬身答道，来自木兰，心属太子。简简单单的八个字，却让撒太子感到头脑一热，咧了咧嘴就不自然的转过头。无论撒太子做出怎样的试探，旁敲侧击软硬兼施，它始终不离开主人一毫。这让他感到焦躁不已，身体却因为这样的猜谜而兴奋到发热－－坦白的说，这种能让浑身血液为其沸腾的事他已经很久没做过了。然后，猜估炅先生的来历就成了撒太子唯一的娱乐消遣。

 

 

2.

  正值梅花盛开的季节，撒太子与炅先生散步于庭院之下，共商国之大事。炅先生大病初愈，手捧着太子送给他的暖炉在太子身后走着，在倾听中不时回应几句，又因忍受不住来自喉咙的痒意而捂嘴轻咳几声。讲到澎湃之处，撒太子不禁激动了几分，拳头也微微握起，却没注意到身后越来越频繁的咳嗽声。待到他回过神来转身查看，他的炅先生嘴唇没有一丝血色，从他刻意掩饰的手帕里看到一点殷红。撒太子急忙走过去扶住他，满含歉意的语气中带了几分焦急：“先生应早些打断我的。”炅先生摆了摆手，又指指旁边的座椅，在走过去的时候启唇应道：“太子如此投入，臣不应打扰。”随即无言。

 

  两人坐在冰凉的石凳上，撒太子怕先生因此病情加重，不顾他的阻挠脱下了自己的外套垫在他凳上，俯身整理时隐约听见一声叹息，似是惋惜似是可悲，但他更愿意相信是一时错觉。他们就这样坐着，看着眼前即将融化的雪景，以及被掩盖在其下的顽强新生命想要破雪而出的欲望。

 

  半晌，撒太子像是想到些什么，开口问道：“先生可有什么愿望？”先生没有回答。久到撒太子以为他没有听清，打算再问一遍时，炅先生说：“在白天下行走。”撒太子微微挑了挑眉，以示…不对，他的确很惊讶。“先生说的可是玩笑话？”炅先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径直的说了下去。

 

“我的人生就像在白夜里走路。”“白夜？”“亦就是夜晚却有太阳，像白天一样明亮。”“这是…极昼？”“…不是。”被撒太子的话逗笑了，炅先生摇了摇头。“抱歉，是臣多言了。”撒太子点了点头，心里却在不停地思考他刚才所说的话。

 

 

3.

“太子，此次可是进攻湖国的大好时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可千万不得和亲啊！”炅先生双膝跪下，双手抱拳举于头顶。“先生快起，我也是这么想的。”将先生扶起来，撒太子想着如何同父皇提起这件事。感受到一股炙热的目光从身旁射过来，连忙转头想看清是何人，却只有低着头的炅先生。这束目光的主人一定很危险。撒太子这样想到。

 

不出所料，父皇直接驳回了自己的话，只好垂头丧气的回到房间。回去的路上遇到了炅先生，像是早已知晓结局一般，他走过来轻轻地拍了拍太子的肩膀，安慰道：“太子无需过于悲哀，臣还有一妙计，可助太子继续进攻湖国。”“先生有这般计谋，还请快快说来。”先生愣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倾身在他耳旁道出全盘计划。撒太子眯起眼睛仔细倾听，在惊叹他的先生如此聪明伶俐的同时被他身上阵阵体香扰了心神：浓郁但不媚艳，芳香又脱俗－－﹤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这句诗词一直在太子脑中盘旋。他还没来得及思考这种想法是否符合伦理道德就被先生的话召回了思绪。“太子，你认为这样可好？”撒太子聚焦了瞳孔望向他的眼睛，语气中充满了肯定：“先生想的计策自然是好的，这就按先生所说去办。”炅先生闻言，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又顿时消失不见，快到连直视他的太子也没有捕捉到这个重要的信息。先生抱拳躬了躬腰，转身退走。

 

 

4.

炅先生嗜爱读书，说他的房间是由一卷卷书卷堆叠而成的一点也不为过。这一天，炅先生照例去参拜皇上，商讨辅佐太子之计。撒太子一直被那天炅先生说的“白夜”所困扰着，他无论怎么想都无法参透这其中的奥义，于是决定去他的房间找找有没有什么线索。他小心翼翼地避开了脚下堆积如山的书卷走到书桌前，还没开始找眼神就瞥到了一卷书卷的名字：白夜行。撒太子眯了眯眼，拿起来放进了衣袖，悄无声息的走了。

 

炅先生回来找资料，看到书桌上赫然消失的一卷卷宗，愣了许久后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5.

他一直想延长他那可以代替太阳的东西存在的时间，可是…那一天还是来了。

与此同时。

先生，你可真是辜负了我一片深情厚谊啊。

 

 

6.

二一七年，南、湖两国联姻同盟不攻自破；

二二二年，木兰炅皇子一统西部六国，与南、湖三国鼎立；

二二五年，南国皇帝驾崩，撒太子失踪，国内大乱，由无能次子继位；

二二七年，炅皇子一统大业登帝后世称“炅皇帝”。

 

最后一笔句号落下，撒太子合上手中的书，将毛笔放于一旁，侧耳听到远处传来一阵策马声，咧开了嘴角。

 

他来了。

 

将早已备好的匕首放入袖中，转身走出了这间陪伴自己三年的小竹屋。

 

双手互握垂于身前，眼中卑顺姿态从未有过。待到那行人马来到身前，他双膝跪下，如同当初先生劝他攻打湖国时那般双手抱拳置于头顶，深深弯下腰使头碰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他说。

 

面前人没有回复，没有下马，更没有扶起他。身份互换，但他一点都不像原先的自己。撒太子心里苦笑。

 

 久不闻声响，撒太子只好自作主张抬起头，看向那个三年未见的故人。只见他黄袍加身，头戴华美冠式，面无表情的凝视着自己。

 

他又笑了。先生，先生，先生…他嘴里不住喃喃，用饱含复杂情感的眼神看着他。他仿佛看到那人红了眼眶。

 

“先生…不，皇上。”他开口了，他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若无其事，就像当初那样，无论是否能掌控全局都胸有成竹。可是扑拥而来的情绪使他止不住的颤抖。他哆嗦着嘴唇，右手不经意的伸入左袍。

 

扭头看了几眼拿枪尖对准自己的士兵，自嘲的勾起了嘴角。这本该是属于自己的，他想。我为先生付出了我的一切，拿回一点回报也是足以原谅的吧？想到这，他将尊称咽回肚里，随即开口笑道。

“先生，我知道什么是白夜了。”语毕，他掏出匕首，在众人惊愕的目光和大声的“保护皇上”中用力刺进自己的胸膛。

 

 

7.

疼吗？  很疼。

你不是很怕疼的吗？  是啊。

你何必呢，终究可以东山再起…  你不懂。

 

力气在一点点地流失，感觉被慢慢地夺走。本想坦然面对死亡，却在最后一瞬想到了些什么，用最后的气力睁开了千斤重的眼，模糊之中好像看到有很多人围在自己的身旁。是在干什么呢？急救？不会的。他已经没有任何的力气去思考了。

 

他确定他已经死了。他面前开始回放生前的点点滴滴，然而他发现，占据他生活最多的不是父母，不是妃子，而是先生。

 

他的先生。

 

他感受到，他的意识笑了一下。

 

视野逐渐被黑暗包围。

 

 

 

 

 

 

后记。

 

你知道白夜吗？是夜晚却有太阳，照得夜晚像白昼一样明亮，就是说一直这么犹豫不前的话，人生就毁了。

 

所谓白夜，是被剥夺的夜晚，还是被赐予的白昼，将夜晚伪装成白昼的太阳，是出于善意，还是出于恶意呢？

 

我一直在思考这些，总之我已经厌倦继续走在这分不清白昼和夜晚的世界，我想走在白昼的街上。我的人生，就像是活在白夜中。

 

 

他终究明白了什么是白夜。他的先生原是木兰国的皇子，因南、湖两国的威胁而惶惶不得终日。来到南国以后，他展露出他完美的气质，渊博的学识，高超的计谋，他让其他的谋士变得黯淡无光，受到别人的嫉妒和排挤。但他一直以笑容示意，在别人污蔑打击他时只是微微一笑据理反驳，广阔的胸襟使他为皇帝所宠爱，赐为自己的导师。

 

但是，没有人可以看出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仇恨和狡诈，自然也没有人清楚施害给他的人最终落得什么结局。人与地球一样有“白天”与“黑夜”，白天自是有太阳的，但他没有。他本是在黑夜里行走，找不到终点找不到出口，只能在异国做到事事最好，竭力获得皇帝赏识，再走一步看一步。但他遇到了他。从此，他的黑夜不再是没有一丝光的黑夜，他还是没有太阳，但他有了能代替太阳的东西，虽然没有太阳那么明亮，但对他来说已是足够。

 

太阳是有寿命的，何况那东西连太阳都比不上。在他以为自己计划已然失败，自己即将被打入大牢时，撒太子却失踪了。他顾不上是幸运还是其他，匆匆地收拾好包裹连夜奔回木兰国，重任太子后在两国尚未谈妥前启动了之前的方案。木兰国的一夜崛起令所有人感到惊讶，这段辉煌又充满谜团的故事被载入了史册，炅皇子受到所有人的敬佩和崇拜，却无人知晓为何南国的顶梁柱会突然消失，只当是炅皇子使了什么诡计就不再深究。

 

统一大业后，炅皇子登帝称“炅皇帝”，他开始追踪撒太子去了何方，在五个月后终于得知他的消息。在赶到他住处的路上，他无数次想要放弃，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的故主－－若是撒太子还在，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能那么决然的执行后面的一切计划。

 

他见到了他，见到了曾经的“太阳”。他的光辉却早已被竹屋所熄灭，变得平庸无骨气。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他惭愧的几乎抬不起头，却只能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心里的变化却堪称翻江覆海。

 

他为他变了很多。鬓角变得斑白，有力的眼神变得空洞，连求生的勇气也都失去了。当时的他是那么想的。他用尽所有的力气去忘记他的那句话：“先生，我知道什么是白夜了。”他甚至想命令所有的御医研发出一个能让人忘记的药，却因副作用可能会很大被众大臣制止。无奈之下他只能任由自己的梦境一次又一次的出现那句话，和那个脸上带血的人露出的笑容。

 

二四零年，炅皇帝驾崩，其长子继位。

 

据传闻，他死之前突然笑了，嘴里好似还呢喃着什么，但没有人听清。

 

 

 

 

 

 

刚读完白夜行有感，特喜欢今枝结果被男主弄死了...悲伤。

圈下一棒太太。 @超级可爱林沐熙.